张自忠是中国抗战期间以身殉国的最高将领，在他阵亡后，河南籍机枪排排长郭荣昌和师长一起冒死将其遗体抢回，他们同日军进行了哪些殊死拼杀？

新中国成立后，郭荣昌默默地生活在河南泌阳农村，晚年的他为何事自责不已？

□东方今报记者殷晓章/文姬东阳供图

因曾被日军毒气弹所伤，自1949年底郭荣昌眼睛逐渐失明

为父送衣路上

被动员参了军

5月16日，湖北宜城市委、市政府在板桥店镇张自忠将军殉国处纪念园举行张自忠将军殉国75周年纪念活动，河南油田职工姬东阳作为张自忠部属后人应邀参加了活动。

去年8月，湖北宜城市政府投资5000万元兴建了占地142亩的张自忠将军殉国处纪念园。

姬东阳在微博中写道：“如果不是75年前发生在这里的一场惊天地、泣鬼神的战役，如果不是为国捐躯的诸多英魂留驻此地，寻常的湖北宜城十里长山也许不会引起太多人的膜拜与景仰。”

他的外公郭荣昌在抗战时是张自忠部属的机枪排排长，曾鏖战两昼夜抢回张自忠遗体。郭荣昌晚年生活在泌阳县马谷田镇郭岗村郭庄组的农家小院里。老人不离身的有两样东西，一样是拐棍，另一样是收音机。

姬东阳很多次听外公讲当年那些事，郭荣昌的从戎生涯从这里开始：1938年6月底的一天，20岁的郭荣昌到泌阳县城给教书的父亲送衣服时，被驻扎在泌阳县的59军38师师长黄维纲动员参军，担任他的卫兵。

1939年夏天，郭荣昌随部参加了武汉会战中的潢川保卫战。此战异常惨烈，日军使用了毒气弹，导致郭荣昌此后的视力逐渐下降。打了三天两夜，最后，郭荣昌所在的一个营只剩下13人，光着膀子、浑身是血的营长张树青对他说：“这13人归你了，你就当班长吧。”

张自忠殉国细节

郭荣昌和黄维纲所在的59军军长就是张自忠。1940年4月底，日军集结重兵向湖北宜昌发动进攻，张自忠率手枪营和74师的两个团约3000人，从宜城东渡襄河直扑日军主力。经过七八天的苦战，部队严重减员，粮弹短缺，被日军围困在宜城、襄阳两县交界的十里长山南瓜店。

在1940年5月16日下午的战斗中，正向前冲的张自忠身中数弹，右胸洞穿，警卫马孝堂忙着为他包扎伤口时，日军就冲了上来。日军《231联队史》记载：“当冲到距这个高大身材军官只有不到13米的距离时，藤冈一等兵从他射来的眼光中，感到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……藤冈一等兵像是被枪声惊醒，也狠起心来，倾全身之力，举起刺刀，向高大的身躯深深扎去……”

日军确定阵亡者是张自忠后，立即立正，向遗体行了一个军礼。随后，他们用担架将遗体抬往20里外的陈家集日军第39师团所在地。日军军医用酒精把张自忠的遗体擦洗干净，收殓入棺，葬于陈家集后面的土坡上，墓前立一碑，上写“支那大将张自忠之墓”。

两昼夜拼杀

抢回张自忠遗体

49岁的张自忠在殉国时，身边只有卫士谷瑞雪一人。最后，多处受伤的谷瑞雪冲出重围，向骑九师师长张德顺汇报了张自忠殉国的经过。警卫马孝堂负伤后被日军俘虏，打听到了张自忠遗体的下落。后来，他拼死逃脱，被当地老乡抬回38师师部。

在张自忠被困时，38师师长黄维纲得知消息，急忙率部营救，途中多次遭日军阻截，他们打了三天两夜。在半路得知老军长牺牲的消息后，悲恸万分的黄维纲决定成立敢死队，抢回遗体。

当天夜里，已是机枪排排长的郭荣昌端着一挺轻机枪，跟随光着膀子、手拿盒子枪的黄维纲突袭陈家集。经过两昼夜的反复拼杀，在付出了200多人伤亡的代价后，终于找到张自忠的墓冢，开棺将忠骸起出抢回。郭荣昌前额上的伤疤，就是这次被日军刺伤的。

将遗体抢回后，郭荣昌在一公里外的山脚下警戒，他看到许多军官进进出出，眼含热泪。军医用酒精擦洗张自忠遗体时，看到他全身共负重伤7处。黄维纲随后找来棺材，把张自忠暂时葬在一个山包上。

1940年5月28日，张自忠遗骸被运到重庆，葬在重庆梅花山麓。

抗日老兵为何事自责

郭荣昌所在的连队被日军打散后，他被孙连仲部队收留。1949年初，郭荣昌回到了家乡泌阳。因在潢川保卫战中遭受日军毒气弹伤害，1949年年底，他双目永久性失明。

2009年，受郭荣昌委托，姬东阳去了一趟河南项城市，找到了黄维纲的墓地，代表外公祭拜了老师长，并见到了他的后人。从那年起，姬东阳开始用文字和影像记录外公的抗战故事。

郭荣昌向姬东阳讲起这段往事时,内疚之情溢于言表：“后悔啊后悔，如果我们提前几个小时赶到，老军长也不会牺牲啊！”

其间，姬东阳联系到了张自忠将军的女儿张廉云，并通过张廉云与张自忠的卫士谷瑞雪等人取得了联系。

2010年8月8日，谷瑞雪的儿子谷恒安从河南宜阳县来到泌阳看望93岁高龄的郭荣昌。2010年10月28日，郭荣昌去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