猛犸新闻·东方今报记者 刘旭/文图 （文中名字均为化名）

“如果live house是现代年轻人的伊甸园，那么中老年人的伊甸园就是歌舞厅”，似乎被时代遗忘的舞厅也曾是90年代的独特记忆。郑州留存最久的歌舞厅每天人来人往，顾客的平均年龄在50岁以上，这里成为中老年群体在城市仅剩不多的娱乐场地。歌舞厅里，一切充满着复古气息，音乐将人拉回到从前，衰老被抛在脑后。有的人像年轻时一样对跳舞依然保持热爱，有的人喜欢跳舞来丰富退休生活，也有人为了锻炼身体……他们因为热爱跳舞相聚在此，而支撑歌舞厅保留到现在的，同样也是热爱跳舞的“理想主义者”。

城市边缘的歌舞厅

目前郑州的歌舞厅屈指可数，据知情人士介绍，较为熟悉的有“红河谷歌舞厅“及”金莎舞厅“，”金桃源歌舞厅“是郑州保留最久的舞厅，位于一个旧楼的四层，楼下街道两旁商铺紧挨，熙熙攘攘。在这栋楼里还有一家少儿艺术培训机构，一楼门面是家电专卖店，对面是某小区的大门，可谓深藏于闹市。歌舞厅的招牌镶订在楼外，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。

电梯门打开的一瞬，音乐声和陈旧的摆设显得与外界格格不入，老板娘正在与顾客交谈，这里每个人的状态饱满，通过精心打扮沉浸在歌舞的世界里。墙上的海报和镜子、富有年代感的茶壶和菊花茶，换取饮品的小铁牌，红绿交替的霓虹灯……都带着复古的味道。

歌舞厅一天有早、午、晚三场，更新后的门票上午5元下午7元，女士不收费，茶水套餐20元或15元。下午四点左右，舞厅正放着“的士高“，舞者们跟随强烈的节奏摇摆，有和同伴一起，也有一人沉浸。接着是交谊舞，女士们涂着口红，简单妆容，穿戴整洁，与舞伴一同走入舞厅中央，随着音乐旋转、滑动。不经意间，舞厅灯光熄灭，一片漆黑，在休息区的座位上零星闪过微光，两首歌的时间，有人称为”黑暗五分钟“。

“跳舞成为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”

51岁的周扬穿着黑色舞裙，把脱下的外套和包放进储存柜里，将保温杯放在休息区的桌子上便找到同伴，等待着音乐调好。她跳国标舞，喜欢加上锻炼身体，她跳了6年。周扬居住在南三环，距离歌舞厅大概7公里，每天下午要坐8站公交车去跳舞，跳舞已经成为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。

周扬曾在公园里看到一位老师跳国标舞，被优美的线条和气质吸引到，于是加入到舞蹈队伍中，开始学习国标舞，后来又在介绍下来到歌舞厅。现在她短发，戴着大耳环，红唇和黑色睫毛，让人很难想象曾经她是一位菜农。

在自家地里种番茄、辣椒、黄瓜等蔬菜，成熟后到菜市场卖，种地卖菜周扬从11岁开始做。后来家里拆迁，她开始上班，帮家人卖衣服，直到遇到国标舞，辞职开始学习跳舞。舞蹈打破了生活中的琐碎和空虚。

“现在的我和以前完全不一样，外形看可能不是一个人。开始只是喜欢国标舞，时间长了发现整个人的气质都得到提升，而且跳舞让我身心愉悦，周围不跳舞的人可能完全体会不到这其中的快乐。跳舞现在好像已经成为了我的工作，我会坚持跳，可能家里人需要我的时候会搁置吧。”周杨说。

“我现在腿不方便，来到歌舞厅，看着别人跳，心情也是好的。”周扬的同伴李雪年轻时就跳舞，还曾去参加比赛，后来参加工作后舞蹈成为了爱好，只要有时间就跳舞，退休后，她便继续了这个爱好，并教更多人学习国标舞。她坦言，跳舞让她能够找到年轻时的感觉，很美好。

是美好回忆，也是生活的精神支柱

已经70岁的彭飞在歌舞厅上班，负责卖茶水。他第一次跳舞是在40多岁时，是一次偶然的机会。“年轻时在油漆厂上班，副厂长领着跳，没跳舞时工作感到疲劳，但跳完舞上班浑身都好了。”

在工厂上班时，副厂长说周六放假，周六下午包场请大家到歌舞厅跳舞。每个人从早上就开始准备，女同事们开始洗澡、化妆，下午所有人聚集到歌舞厅开始跳舞。这是彭飞第一次接触舞蹈。后来又在副厂长的带领下到绿城广场那边跳舞，专门请乐团唱歌伴奏，一共点了10首歌50元钱，彭飞介绍，当时50元相当于现在大概500元。副厂长不过瘾，于是带领大家腾仓库，换地皮，调灯光，当时没有音响，最后厂里的电工通过买设备调整，最终大家在一周时间完成，开始跳舞。

“工作还是跳舞？我们副厂长当时是舞蹈协会会长，大家都开始跳舞。”与此同时，当月的生产任务和销售任务都没有完成。等厂长回来后，对这件事情进行了批评。“我们的干劲要拿出建设舞厅的速度“，这句话成为厂长每次开会时说的话语。

在带领下，彭飞喜欢上了跳舞，每天早上上班前，彭飞都会先练习跳舞再去上班，下雨打着伞跳，下雪也跳，在当时的氛围下，大家都在比谁跳得好。“把音乐和舞步融合在一起，跳出来才是一种美。”这是彭飞认为跳得好的标准，但在当时，谁的舞伴多谁就跳得好。

歌舞厅留给彭飞的，是难忘的经历也是目前生活的精神支柱。

“希望大家高兴来，快乐走”

歌舞厅在上世纪90年代达到鼎盛，金桃源歌舞厅最早于1992年开始营业。老板娘介绍，父亲年轻时跳舞，通过教别人跳舞认识了很多舞友，因为热爱便开了舞厅。“从小耳濡目染，跳舞以及歌舞厅的氛围给我带来很好的体验，父亲退休后我便接手了。”

随着时代改变，歌舞厅逐渐没落在大众面前，舞友们逐渐变老，但他们需要平台跳舞，所以金桃源歌舞厅选择继续经营，并保持着原来的经营模式。很多人在这里跳舞十几年，曾经的音响师也工作至今。

老刘负责选曲，新歌老歌搭配、专业歌曲播放，节奏、时间都掌握的刚刚好。老刘今年60多岁，早上6点半到9点半开始早上的工作，下午2点半到5点是下午的工作，他每天骑电动车从位于高新区的家来到二七区的歌舞厅。他说，自己很忙，回到家不仅要买菜做饭，有时还要用电脑修改音乐，比如发现好听的歌曲速度太慢，他要改进一下，忙起来中午没有时间休息。

电脑U盘里上百首歌曲，每一首他都熟悉。在他看来，播放歌曲也要用心，《爱你却离开了我》、《收了伤的狼》……在某种程度上似乎有一种连接，一场歌舞下来像是经历一段故事。歌曲的安排要根据节假日、时间、天气、感觉进行搭配，如果在早上，会播放一些民歌等元气满满，下午茶时间会播放些舒缓的音乐。在国庆节，他播了歌颂祖国的歌曲。但他从来不根据自己的心情播歌，他认为歌曲是送给大家，希望大家高兴来，快乐走，这样他也高兴。

一包香烟，一壶茶水，陪伴着老刘等待歌曲结束，播放下一曲。面前繁多的按钮，他已经行云流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