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《一代宗师》中，脱离了轨道的“宫二”最后悠悠地对叶问说：“我要回到我的岁月里了……”而对于侯孝贤、贾樟柯这样的导演来说，虽然时代的大潮无比凶猛，但是他们似乎从未脱轨，他们一直在他们的岁月之中，坚守着电影的底线，依然用旧工业时代的东西构建着光影世界。

这个阵营中的人，原本很多，但近几年，已经屈指可数，所谓有本领有情怀的人，都被时代大潮裹挟而走，只留下寥寥几人，偶尔出来告诉我们：我们原来的面目，其实是这样的……

□东方今报记者陶辉

携手戛纳，也许这是最好的短暂时光

除了柏林电影节，好像还没有哪个国际性电影节能够称得上“华语电影圈的幸运之地”，包括戛纳这座小城。

距1993年陈凯歌导演的《霸王别姬》在戛纳国际电影节上摘得金棕榈大奖已经过去了整整22年，虽然李安、张艺谋、侯孝贤、王家卫、杨德昌、蔡明亮、陈凯歌、贾樟柯、王小帅、娄烨等知名华语导演数次来到这座小城，想要重现昔日辉煌的他们，却是一次次铩羽而归，风头还不及那些蹭红毯的中国的二三流女星。

而本届戛纳电影节则有些不一样，尽管在开幕红毯之上，因张馨予“雷人”的造型成为热点，并再次引发“蹭红毯”的话题之外，两部在参与竞赛单元的华语片《聂隐娘》和《山河故人》在戛纳首映时，都赢得了业界广泛的好评。

首先亮相的《山河故人》，被戛纳电影节艺术总监评价为：非常好看，是深入中国的爱情故事。而其主演，也是贾樟柯的夫人、御用女主角赵涛的表演，也被誉为是“影后级”的，“赵涛是目前看到的最好表演，甚至比凯特·布兰切特还要好”、“虽然第三部分有点脱轨，但是赵涛最终力挽狂澜，她值得拿下戛纳影后”、“贾樟柯通过更改画幅来展现时代更替的中国，真是太了不起了”……西方媒体的好评如潮直接让此片成为本届戛纳电影节的大热门。

随后亮相的《聂隐娘》，引发的讨论和得到的好评更多。这部中国武侠片让世界感到惊艳，《解放报》甚至评论说：“如果这部电影没得奖，就要拿火把砸死评审团。”

有了这些风向，在本届电影节颁奖礼之前，《聂隐娘》是金棕榈奖的热门影片，而《山河故人》也有极大希望获奖，中国的影迷们在等待着两部华语片同时获奖的盛况。但还是没有等到——不过值得安慰我们的是，侯孝贤凭《聂隐娘》获得了最佳导演奖。

值得一提的是，这也许是这部影片最好的短暂时光，因为在此之后，将要面临中国的电影市场的考验，而论其前途，广泛的看法是“并不乐观”。

西方怒赞中国争议，票房前景不被看好

在中国的白天和戛纳的黑夜交替之中，西方媒体对于《聂隐娘》和《山河故人》怒赞的情况下，中国媒体却产生了另外的一种反面的声音，就好像“白天不懂夜的黑”。

有幸到戛纳报道电影节，并且有幸提前看到这两部影片的中国媒体，都有些纠结，他们一方面想为这两部华语影片加油打气，但另一方面内心似乎又觉得“名正但言不顺”。

关于《聂隐娘》，中国媒体的普遍反映是“看不懂”，他们在采访侯孝贤的时候，仍然忍不住要问“你拍的是什么类型的武侠片”？而侯孝贤的回答更绝：“我自己都搞不懂我拍了啥，在片场我都是闭着眼睛拍的。我只能做到，却无法说明。”于是乎，大家就更不明白了。

当然，也有力挺的，比如有人说：“很多人连侯孝贤基本风格都不知道，上来就谈叙事、鄙视无情节，中国电影教育、评价体系停留在什么阶段？”也许，侯孝贤自己也明白这一点，所以他说：“这部电影可能是那些‘看过很多电影’的人才会喜欢的吧，一般人可能欣赏不了这个片子。”

而关于《山河故人》，东西方争议的反差似乎更大。在中国媒体看来，《山河故人》之所以被外国记者看好，最主要的原因是其中一些元素满足了老外对中国的想象。比如，电影中展现的1999年山西汾阳，弥漫着舞狮、放鞭炮、街头耍武术等中国传统元素，张艺谋《红高粱》当年在国际获奖的旧评论“贩卖中国元素讨好西方”，如今又被加在了贾樟柯的头上。

也是因为这种争议的存在，所以更多的人对于这两部影片在中国上映后的市场反响表示担忧，有媒体问“侯孝贤得奖能给《聂隐娘》带来多少票房”？而很快就有人回答：看看当初的《白日焰火》就知道了！

哈，多么残酷和讽刺的现实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