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待复工,他们被迫成了“多面手”,跑滴滴、送外卖、当教练 守护“四个人的电影院”

来源: 2020年07月24日

    影城大厅,电影展板上的时间停留在春节档

    7月16日下午1点,刚拉完一单活儿的“滴滴司机”鲁云飞,把车停在路边,准备买口吃的。手机这时蹦出几条消息:国家电影局宣布7月20日起,低风险地区的电影院可以有序恢复开放营业。不敢相信!他又仔细看了一遍……“这次是真的了!”给发他消息的同事已迫不及待打来电话。饭不吃了,活也不拉了,收车回家!其实是郑州一家影院总经理的他挨个给送外卖的、在家带娃的同事们打电话安排工作,“回来准备上班,我们可以复工了!”

    □东方今报·猛犸新闻首席记者 吴净净/文 记者 邱琦/图

    一记“闷棍”:春节准备大干一场却因疫情停业

    郑州鑫苑星空影城不大,门头也不太显眼。这半年里,影城的检票口被电影展板挡住,如果不注意,不太容易发现这里有一个电影院。

    挡住入口的展板上是电影《唐人街探案3》《姜子牙》等电影的海报,上面的时间还停留在“大年初一”。

    这些物料都是鲁云飞的小伙伴们,为了2020年春节档准备的。时间倒回到那些备战的日子,屈峰涛形容当时影院是“兵强马壮”,加上兼职当时储备了32人,大家摩拳擦掌,“准备大干一场!”屈峰涛是这家影城的市场经理,1月中旬,为了迎接“史上最强春节档”,他跟影院的所有人都忙得热火朝天。爆米花、可乐、零食已经备足,《中国女排》《唐人街探案3》《姜子牙》等电影物料,摆满了影城大厅,“春节档这七部片子全都是实力很强劲的作品,我们抱了非常大的期望,也想创造一个我们影城开业以来的最佳票房。”没想到,在大年二十九这天,希望全部破灭了。

    鲁云飞形容当时的心情是“像被打了一记闷棍”。安抚好员工情绪,关门停业。他想,估计停到大年初七差不多了吧,没想到一直到3月底才第一次有了复工的希望。

    紧急通知:所有影院暂不复业

    赶紧召回员工!“当时几乎是全员到岗,只有两个在老家的没能第一时间赶回来”。清理卫生、全面消毒,采购消毒水口罩等防疫物资……忙活差不多了,却等到国家电影局发布的紧急通知:所有影院暂不复业,已复业的立即暂停营业。“当时我预感到,可能不会那么快复工了,就让员工回家继续等待通知。”但是停业这么久,他们影城的资金比较紧张,就参考了同行业的一些做法,从3月份开始,按照郑州市最低工资标准的80%来发放生活补贴,“已经不能称为工资了,只是补贴”。

    从那个时候起,影城人员开始慢慢流失。因为在城市生存,1000多元实在是艰难,而生活还要继续。有人找到新工作,有人回了老家,就这样,最后只剩鲁云飞、屈峰涛,还有行政经理韩志娟、放映主管韩潞生四人。四位经理都是在影院工作多年的“老人”,舍不得离开。鲁云飞从大学毕业就进入影院这个行业,从服务员干起,一直做到月入过万的职业经理人,这个行业不仅承载着他的梦想和爱好,也是他的事业。“说句比较煽情的话,就是深爱着这个行业”。

    同样,屈峰涛在这个行业也打拼了七年多,积攒了大量的人脉和资源,让他很难割舍。他在大学时就非常热爱电影,他在“豆瓣”上写过的影评已经超过1500篇,“电影是我梦开始的地方,没有入行时,我就经常一个人去电影院,在那种光影中,我会有一种非常自在的感觉”。放映主管韩潞生是个90后小伙,他不是因为热爱而入行,却是因为喜欢而离不开,看上去话不多的他说“还是喜欢在电影院待着”,行政经理韩志娟跟着这家影城一起成长,更是舍不得轻言离去。

    那就留下一起扛吧!停业初期,他们这些院线经理的大群里常有“影人自救”的各种讨论,所以,那段时间,他们这四人组还把仓库的存货拿去摆摊售卖,但效果非常差,摆了一天才卖了100块钱,就此作罢。后来,他们又联系一些供应商和超市,进行低价处理,希望给影城“回点血”,尽管这些对于每月租金就得十多万的影城来说是杯水车薪。他们还尝试过“跨界合作”,找影楼对接,拍“影城写真”,但两个月了一个订单都没接到……

    寻找兼职:

    他正式上岗成滴滴司机

    到了4月份,鲁云飞有点扛不住了。家人没有给他任何压力,但他没法一直做“家庭煮夫”:儿子刚1岁多,每月的奶粉钱都要2000多元。

    他想过换个其他工作。有朋友介绍他去了一家公司,“还是想着我原来的工作,同事交流的时候一聊就回到了电影上,有点‘身在曹营心在汉’的感觉,沉不下心去”。两天后,他还是选择离开。他尝试过跟朋友一起干饭店,也想过投简历面试。但在点“投递”的那一刻会犹豫,万一约去面试,那就跟电影行业完全没关系了啊!

    只是一直没有收入也不是办法,31岁的他甚至想过当流水线工人,至少每月也能挣四五千块。他也确实这么做了。

    那天一大早,他跑去招工处填了个表,人家问他能干多久,他犹豫了:“你们最低要求干多久?”他的想法是万一哪天影院复工了,他还想回去。对方说,最低得干三个月。这时对方看到他表格上学历那一栏的“本科”,“你本科学历来干这个吗?”“我现在失业了,想先找个活干,我家就在这附近,不用管住,管我一顿工作餐就行!”听了这话,那个招工负责人让他回家再考虑考虑,“你这种情况肯定也干不长,而且你在这儿也适应不了”。

    回家的路上,鲁云飞蹲在路边,闷头抽了几根烟。他现在都不太想回忆当时的心情,他记得那天回家之后,把情况说完,母亲就说:“咱俩一块带孩子算了,也帮我分担一点。”就这样过了一个月,他又发现了一个兼职方向——跑滴滴。“很多跟我情况差不多的,都转到这个行业了,我打听了一下,据说还行。”于是,从端午节假期开始,他正式上岗成了一名滴滴司机。早上7点多出门,晚上最晚11点多到家,很辛苦,但刨去成本一天能挣200多块。他觉得还行,准备先这样干着,撑到影院复工那一天。

    四人坚守:

    他们被迫成了“多面手”

    还没成家的屈峰涛暂时没有养家的压力,但数月不工作也让他有点恐慌。特别是5月份的复工希望破灭之后,他也有点“崩了”。当时他们和本地其他影城一样,为了给冷却已久的电影市场“暖场”,开启了促销引流的宣传活动,推出了包括卖品在内的特惠套票、观影礼包等,在朋友圈包括公众号都进行了推广,总部也组织他们参加了不少直播课程,“包括如何精细化服务等提升课程。“等到复工以后,我们希望以更好的服务内容和精神面貌来面对顾客”。

    结果,又暂停了。他必须找个兼职了。不指望能带来多少收入,而是担心长久不工作与社会脱节。正好朋友的游泳会馆缺一个暑期班助教,问他有没有兴趣帮两个月的忙,他就去了。

    在生存的压力下,还在坚守的影院员工们,多数在寻找兼职,被迫成了“多面手”,有人摆摊,有人做销售,有人跑滴滴,四人组的韩潞生就去送了外卖。但那段时间转行送外卖的太多了,“僧多粥少”,所以他大多数时间还是用来给自己充电,“想学习一下,考个放映证”。而行政经理韩志娟没找兼职是因为产假刚结束,在家带娃呢。当然,影城虽然停了,但昂贵的设备需要维护。所以,这个4人组就排了班轮值,保证每天有人到影城做巡视、日常防疫消毒、机器维护等工作。其他时间,他们就带着惆怅和不甘做着兼职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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