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街书会现场，大多是五十岁以上的艺人

“今年要不是有这么高的补助，不会来这么多人。”马街书会研究会会长张满堂说。以传统的“写书”为基础的马街书会产业链，已经断裂，想跟上潮流，就得在困境中实现突围。□东方今报首席记者李长需/文图

过去自己来现在靠补助

据马街书会会务组统计，今年参会的民间曲艺艺人886人、332摊，戏剧、杂技等其他民间表演类艺人638人，分别来自吉林、辽宁、山东等10余省份及河南省30余个县市。“今年要不是有这么高的补助，不会来这么多人。”马街书会研究会会长张满堂说。

张满堂是老马街人，听书听了四五十年。12年前，他赶书会时，发现说书的艺人不到20摊，听书的也没多少人。他就想，肯定是哪儿出了问题。

那年书会之后，他就骑着摩托车，四处拜访老艺人，从本县的李二营、余书习到郏县的王树德。他了解到，现在说书的市场就像滞销产品一样，在书会上卖不出去，没有收益，一来二去，就都不愿意去了。

张满堂就鼓励他们继续参会，不然就更没市场了。他还说，参会的时候，可以到他家吃住。

于是，2005年，有三四十名艺人住在他家；2006年，他盖了12间简易房，入住了更多的艺人。后来，马街书会成了“非遗”项目，政府投入了不少，但他家，依然是艺人的根据地。今年，依然住了上百名艺人。

张满堂认为，现在对艺人的补贴，就像激素药，吃了就有效，不吃就没效。万一哪天不补贴了，肯定不会有人来了。“你打听打听，过去谁不是自己来的？”

宝丰县政府投资数亿元更新产业链

张满堂明白，以传统的“写书”为基础的马街书会产业链，已经断裂。现在的社会跳跃式发展，跟竹竿拔节一样嘎嘣一下，过去700多年的积累式发展一下子就被颠覆了。老艺人脑子转不过弯，被关在了时代的门后。然而，时代潮流不可逆转，“山不过来，我就过去”，得跟上潮流。

但如何以马街书会为依托，跟着潮流形成新的书会产业链，并不是一个容易回答的问题。安徽艺人郭云凤认为，虽然传统的书会产业链已经不适应现代社会，但在书会上“亮书”依然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，通过“亮书”，可以打响艺人的知名度，打开演艺市场。仅此而言，马街书会就是一块金字招牌。

郭云凤已经在安徽市场取得成功。在马街书会上已经无人不知的张满堂也想做些尝试，他搞了个民间曲艺团，运营了两三年，慢慢摸着头绪的时候，却遇上演出车翻了，赔了十来万。“其实我们再坚持下去，就可以成功了，我们除了说书，还有相声和民族舞蹈”张满堂说。

宝丰县政府也在进一步探索，投资数亿元修建了马街书会民俗园区、牌坊、雕塑广场、中华曲艺展览馆等，并在去年成为国家3A级景区。但如何靠庙会吸引游客并形成产业链，仍然是个难题。

师门最小的徒弟47岁

张满堂认为，政府发展旅游业是好事儿，但不能忽视对书会的保护。如果书会演变成庙会，便失去了书会700多年的本来面目。

他认为，保护好书会，最关键的工作就是让书会做好传承。在他看来，现在支撑书会的艺人，顶多能够支撑10年。10年之后怎么办？

记者在现场看到，参会的大多是五十岁以上的艺人，年轻人屈指可数。在与艺人交谈中，后继无人是一个绕不开的话题。

“收什么徒弟？不收了，没人学。”70多岁的老艺人郭金柱听到记者询问收不收徒弟的问题，如此回答。65岁的何学艺虽然15岁就开始学艺，但坚决不让自己9岁的孙女学，“养活不了自己，打工都比干这强”。

77岁的郑新运徒弟倒不少，郏县有11个、宝丰有4个、襄县有4个、汝州有2个，多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就跟着他学的。“年轻人没人愿意学了，我最小的徒弟也47岁了。现在老艺人死一个少一个。”郑新运说。其最小的徒弟张勇厉则说，他的两个师兄，10年前就出去打工了，其中大师兄已经在温州一家皮鞋厂做了厂长，月薪好几万。

突围要靠艺人与政府合力

失去了传统的生态，有才能的人不愿意进入，已经进入的少了锻炼的舞台，马街书会将如何在困境中实现突围？

艺人秦中超说，需要打造一个平台来培养评书观众。他举例说，以前豫剧也是老观众居多，年轻人喜欢的寥寥无几。但通过梨园春舞台，吸引了不少年轻人。而曲艺，则缺少这样的舞台，像刘兰芳大师、田连元大师，他们说得好，但不少作品传播得并不广泛。

“如果电视单开一个曲艺频道，通过打擂等形式吸引更多的观众，让更多的年轻人感知和了解它并产生兴趣，那就会不一样了。”秦中超说。

秦中超也是一名中学老师，他将平时所教的历史知识，编写成评书，一段一段地给学生们说唱。这无疑是一个值得肯定的途径。

类似的，还有平顶山学院音乐系的马志飞教授。他已经开始着手在声乐专业建立“曲艺表演”专业方向了。在他的邀请之下，书会状元邢玉秋和其他一些传统艺人，为该系的大学生教授河南坠子、三弦书、大道曲子等传统曲艺；为帮助学生就业，还开始了器乐演奏、声乐、舞蹈等课程。

两位老师的努力固然重要，但书会突围的主力依然要靠民间艺人与政府的合力。如何让二者演好二重奏，是一道现实的问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