托您帮我带封信

　　看到这封信的人类朋友:

　　您好!

　　我是一棵树。如果你想要问我的具体年龄的话,我可能很难给出一个具体的答案。但按照你们人类的时间来算,我应该已经活了三十年左右了吧,所以你可以认为我已经三十岁了。我也不太清楚我的家庭住址在哪里,但通过尝试理解你们的对话,我大致可以确定我生活在一个叫施甸县的地方。具体在哪里呢?在我还小的时候,我生活在一个土坡上。现在,我生活在一个长满了树的土坡上。

　　我知道您可能会觉得我的自我介绍有点奇怪,但请您相信我的本意并不是为您带来困惑与麻烦。我今天写这封信,只是想托您帮我带封信!带给一位喜欢穿蓑衣踏草鞋的先生,他是我的老朋友,可是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他了。

　　哦,对了!是他把我带到这个地方来的。其实一开始我对他这个举动是有些不满的,当我还是一颗小树苗的时候就听其他的树苗朋友说过,我们这些做树苗的,如果命好的话,是可以进城做一棵行道树的,每天躺在宽敞的大马路的中间或旁边晒太阳,闲的没事的时候就听听一种叫汽车的东西的嘀嘀的叫声。熟练的工人不会缺了我的水,老鼠虫子也不敢过来咬我。所以你应该可以理解我刚来这里的绝望吧。我刚被我的老朋友带到这里的时候,很是不适应了一段时间。这里的土壤让我很不舒服,我从来没有想过像这样露着石头的土壤上是可以长出树来的。这里不仅没有熟练的工人每天按时按点的来给我浇水,甚至连山间的溪水都快枯竭了。听说曾经有村民跟我的老朋友说过,这是一个连野樱桃和锯木树都不长的地方。所以我也总是在努力生长的间隙中思考:这么一个荒凉的地方,是怎么种得下一个人和一棵树的呢?

　　我是一棵树,所以我无法选择被种在哪里。因为他将我带来了这里,所以我就生长在了这里。但是,我又曾听人说过,他是有选择的。他本来是可以选择去到我梦想中的大城市。在温暖的阳光中从我那最幸运的朋友身边经过,时不时发出两声嘀嘀的声音,给我闲适的朋友打个友善的招呼。可是,他选择了什么呢?他选择了荒野,选择了雨水,选择了破碎的屋檐,选择了漏雨的房和破碎的窗。

　　我只是一棵树,如果可以选择,我一定会选择成为一棵更幸福的树。所以我不理解他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地选择让自己变得不幸福。

　　听说在很久之前,在我甚至还不是一棵树之前,他就有机会离开这个地方。他是不讲可以不可以的,他只图乐意不乐意。他不乐意别人吃苦,所以就自己先吃下了所有的苦,所以他身为领导干部却买不起一栋体面的房子,所以他面对悲切的妻子只能说出一句无力却又有力的:“我真的没钱。”他不乐意别人受困,所以将自己牢牢困在道德的束缚中,所以他面对副乡长的善意说得出一句:“接济,要接济比我们更困难的家庭。”

　　虽然我只是一棵树,但是随着一棵棵其他的树在我身边成长起来,我就变成了一棵有朋友的树。随着我的朋友越来越多,我本来以为,他的日子也会慢慢变好。因为我心里知道,我们都是有价值的树。可是他好像知道,也好像不知道。如果他不知道的话,他怎么能够做到在这里种下一棵棵不同种类的树,然后将我们的叶子,将我们的果实卖出去,换来一笔笔的财富。可如果他知道的话,他又为什么将这些财富拱手让人,甚至最后直接将我们送给了他的国家呢?

　　我果然只是一棵树啊,树的无知是无法体会人类的深刻的。是的,我不明白什么是廉洁奉公,什么是清正廉洁。我只是......突然有点想念我的这个深刻的老朋友。

　　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,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。可能是城市吧!那他开上会嘀嘀响的汽车了吗?他见到我幸运的伙伴们了吗?我真的还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想问他,可是我找不到他了。所以我写下了今天这封信,给你——正在读我的这封信的我的人类朋友。我想托您帮我带封信。

　　请您帮我告诉他:他种下的第一棵树,长大了。善洲林场,也长大了。

　　多谢!

　　一棵盼望见到老朋友的树

　　在这棵树盼望见到老朋友的又一天

　　(河南大学 法学院 芦悦尧)